陆淮远立刻说,“轻一点。”
校医委屈道,“陆少,这已经是最轻了,你刚刚叮嘱了那么多……”
路淮远瞥了他一眼。
校医乖乖闭上嘴,专心手中的操作。
灯光刺眼,晃得邵辰眼睛干涩,他靠在手术台前,似乎听到了林飞扬和毕文华的声音。
陆淮远走了出去,又很快折了回来,坐在他身边,等他手术结束。
邵辰把头撇向另一边,看见陆淮远靠在墙边,双眼紧闭,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不过片刻时间,手从腿上滑了下去。
他仰头靠墙,露出一段轮廓分明的下颚线,脖颈间微微起伏,似乎睡着了。
校医关上无影灯,站起来说,“手术结束了。”
邵辰竖起食指,放在唇齿间,示意他小点声音。
校医瞧见守在一旁睡着的人,忍不住笑起来,在邵辰耳边说,“陆少每天晚上都溜出门,去医院看那位摔成植物人的助理。”
邵辰惊讶地抬起头,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有时候在医院值班,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病房里是今天来闹事的那位家属,”校医柔声道,“那家属一直都以为人是陆少害的,但其实他不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人替他们守在病房外。”
邵辰转头看向陆淮远,他睡得很沉。
似乎只有到这一刻,他才可以安然入睡。
“哎,陆少,这孩子,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所以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校医收拾好手术用的工具,推门走了出去。
偌大的医务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邵辰把椅子挪到路淮远身边,也学着他,仰头靠在墙上,目光望向雪白的天花板。
这个姿势呼吸不畅。
他伸手环过陆淮远的头,从另一侧轻轻推了一下,陆淮远的头慢慢滑了过来,靠在邵辰的肩上。
呼吸变得更加平稳起来。
邵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闭上眼睛。
一面墙之外,那个抱着相框的男生哭了很久,直到精疲力竭之后,才趴在桌子上陷入昏睡。
梦中他又如往常一样,每天按时到医院,为昏迷不醒的哥哥定时喂饭、擦身体、拍背、吸痰。照顾植物人的工程量很大,每当忙完之后,他常常累的直不起来腰,
隔壁病床的人问他为什么不请一个护工。
他看着羞涩的囊中,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日子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他受不了了,坚持不下去了,好想随哥哥一起离开。
某天夜里,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走上楼顶,站在了医院的天台上。
天台的风好冷,他好怕,却也不知道地下是不是一样的冷。
他慢慢挪到角落,看着星空,在那儿坐了很久,直到有护士跑了上来,才将他拉回人间。
第二天,他打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门外放着一束盛开的向日葵,朝阳映在柔软的花瓣上,浓郁的清香似乎赶走了昨夜的阴霾。
第三天,他又在病房外看到了热气腾腾的早饭,一杯豆浆,几个热包子,一碗面条。
接下来,第四天,第五天……
每天都能收到奇怪的礼物,有鲜花,有娃娃,有水果……这些礼物虽然很小,却让他对明天有了新期待。
究竟是谁送的礼物呢?也许是某个好心人,或者是某位神明?
靠着这一丝希望,他感觉自己似乎活了过来。
某天夜里,他蹲在病房门口,等待着新的礼物出现。破晓时分,天边蒙蒙亮,他瞥见楼梯的一角,有一个很高的身影穿梭而过。
那人缓缓下楼,迎着东升的朝阳,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