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嗤着收回看向众人的目光,继续把玩手里的飞刀,一副不要再问他不耐烦模样。
很快,东子早上向胡睿杰售卖的那包糕点便被人呈递上来,经过孙大夫与周捕快的查验,糕点里确实藏有鼠莽之毒,而相邻的其他包糕点,却是无毒。
而且孙大夫也说过,鼠莽之毒,毒发需要四个时辰,可不就是今晨时分被下的。
外面人群轰然炸开,“说起来今早我好像是看到胡公子威逼东子吃糕点了。”
“你还说呢?俺也看到了。”
“我还看到胡公子用手捏那块糕点来着,说不定他就是在那时下的毒。”
“不过也好在胡公子用手捏过,不然大家还区分不出哪包胡公子接触过呢。”
“而且就我看到的,今早大家都没有向东子买糕点,唯一买的......唉,真是吓死人了,得亏咱没买,不然不就也跟着......”
......
......
真相再次被验证,朝着胡睿杰最不希望的局面而去。
梅友荣猩红着眼,冷冷看向胡家一行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还请梅船主再查一下,这,这不可能是我儿啊!”胡茂山拱手恳切说道,一张老脸急的不行,皱纹都加深了,“我儿素来良善,他不可能......”
“良善?你说他良善?”梅友荣气得胸腔大力起伏,手指直指胡睿杰,“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昨日踢打东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良善?”
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胡茂山的脸愈发的白了,他再次按下欲要撒泼打滚的柳翠娘,佝偻着身子上前颤声说:“梅船主,纵使我儿不平日骄横,但他真的绝无可能做这事啊,他从小可是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更何况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呢?他真的真的不可能......”
呵!
胡茂山说胡睿杰不敢杀人,这真是阮正绚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
当初在西槐村时,胡睿杰可不就是杀过人?甚至还让她弟弟做了那该死的替罪羊!
借着光影之差,阮正绚面无表情看着胡家一行人,幽黑的眼眸冰冷而深邃,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周遭如此哄闹,阮正绚却如同世外人一般静静旁观,她看着梅友荣因心疼侄子势要将胡睿杰带走关押,她看着胡家一家为不让带走胡睿杰,撒泼的撒泼,打滚的打滚,辱骂的辱骂,恳求的恳求。
轰隆——
天空一声炸裂。
迟迟的不下的雨终于下了。
雨声哗哗,无情地击打在船上,紧闭的窗户轰然被冲开,冰凉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掀起阮正绚久久尘封的记忆。
她的弟弟阮正锐被带走的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
那时,阮正绚的父亲阮安博刚刚出事,阮正绚阮正锐经和母亲王秀姑商量,打算由阮正锐出马,次日启辰北上,寻求父亲家族求助,却没想到在出发前夕,阮正锐被胡睿杰指控打死一人,由于证据“确凿”,官府无情地将阮正锐带走。
独独留下阮正绚王秀姑俩人,在兵荒马乱中抱头痛哭,寒冷刺骨的雨水几乎将她们淹没,痛苦绝望再次席卷阮家......
不知胡家人此刻是何番心态。
阮正绚冷冷一笑,想必也是心痛的。
瞧,在胡睿杰被人强行带出门的那一刻,胡家人的哀嚎达到了顶峰,尤其是胡茂山,顷刻间似乎老去很多。
很好。
阮正绚无声看着胡茂山强撑着一把老骨头,拦在欲要出门的梅友荣等人面前。
“不,不行,梅船主,不能带走我儿,我儿没罪,他没杀人啊!”
此刻,梅友荣早已没有耐心,雨下起来了,天也更黑了,江面形势更加复杂,他必须尽快出去掌控局面。
他道:“孰是孰非靠岸后官府自有定夺,还请胡村长不要再无理取闹。”
“你们,你们还要把阿杰交给官府,那更不行啊......”
胡茂山连拍大腿叹气,着急的脸色发青,他追着梅友荣跑了出去。
“诶,当家的,等等我!”柳翠娘囫囵从地上爬起,拉着胡睿兰也跟着跑了出去。
轰隆隆,又是一声响。
闪电炸裂。
江浪掀起,福船飘摇得更厉害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今早还有一人也接触过东子!不是只有我!”
混乱中,刚刚被带走的胡睿杰突然跑了回来,直冲冲冲进舱房。
进舱房时,船身猛然一震,胡睿杰一个没跑稳,狼狈摔进舱房。
与此同时,在一个红色的高挑身影前,一个白色的纤细身影也跟着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