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峡谷,大江奔流。
燕鱼锥,望川峡谷最赫赫有名的险地,两岸有壁刃千丈的夔门,有登天的孟良梯,更有刻满石刻的峭壁,中间大江礁石众多,房子大的泡漩随处涌动,暗流四溢,过往的船只稍有不慎,就会触礁翻船,陷入旋涡。
此处,是大江天险中的天险。
亦是通过望川峡谷的最后、最关键的一段。
福船上,梅友荣和众船工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谢印星舱房外,胡家人则付出十二分努力,使劲探头往里张望。
尽管他们努力不发出声响,但还是被房内的谢印星敏锐察觉。
很快,在胡家人还没偷听多久,舱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一高挑修长的少年逆光而出,身上的红衣熠熠生辉,照亮逼仄昏沉的舱道。
“敢在小爷门口偷听,你们找死不成?”少年说。
他姿态卓尔不群,天生一副唯我独尊的张扬霸气,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目光锐利深遂,不自觉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胡家人当即吓得直往后退,唯一的主事人胡茂山讪笑着打哈哈:“我们只是路过,公子别误会,别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扯着柳翠娘胡睿兰走了。
直到他们远去,谢印星都能隐隐约约听到柳翠娘胡睿兰的碎碎念。
“他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也不知道那小蹄子到底行不行,我儿可就全靠她了......”
“对啊,夕颜这小娼妇能靠的住吗......”
“行了,你们!”胡茂山小心觑了一眼后面,见谢印星依旧一动不动盯视他们,连忙厉声喝止,拽着母女俩以更快的速度遁走。
谢印星挑眉,似是想到什么,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他顿了片刻,转身踏入舱内,与阮正绚继续刚刚阮正绚一来就进行的话题。
迎着窗外射进来的天光,少年宽阔坚韧的脊背上,红绸竖起的马尾飞扬,在空中晕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你问我那东西是什么?好,小爷告诉你!那东西是虎符!盗拿虎符是死罪!你还不快把它交出来!”
谢印星直截了当走至阮正绚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眉宇间带着凶凶的威慑感,语气中凝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显然,他已经极度不耐烦了。
谢印星是在今晨见过阮正绚回房换衣服时,才发现自己的虎符丢失,但昨日从鬼船回到福船时明明还在,为何昨傍晚接触阮正绚后,便不在了。
所以在刚刚阮正绚主动登门时,谢印星就很直接地问阮正绚要他丢失的东西,只可惜阮正绚一直在装傻充愣,问东西为何物,她不知道什么的。
好一个恩将仇报的女人!
枉他昨晚衣不解带照料了她一夜!
谢印星暗暗磨牙,今晨阮正绚答应自己时的快意渐渐消失,心头涌上阵阵愤怒。
“那竟是虎符吗?”阮正绚以手掩面,明润的乌眸满是惊讶,“原是小公子丢的东西是虎符?!小公子也不早说,虎符丢了可是大事,小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竟还在装傻!
哼!骗子!
谢印星冷冷盯着阮正绚,一言不发,颀长劲瘦的身子像高山一样笼罩着阮正绚,冷玉般俊秀的面容上,眉骨锋锐,下垂的眼尾沉沉得骇人。
阮正绚却是不慌不忙,她旁若无人从木凳上起身,淡定绕过谢印星,往床榻走去,“说起来刚刚我似是在小公子塌上见到一物,小公子给掌掌眼,看看是不是你丢失的虎符。”
阮正绚笑吟吟将自床榻下摸出的物什呈递到谢印星面前。
谢印星垂眸,看向阮正绚双手,纤纤玉指仿若精美瓷器,其上安然无恙躺着一个伏虎形状的令牌。
这不就是他的虎符?
谢印星夺过虎符,冷嗤一声,“你还说你没拿?虎符昨日便在我身上,今日好端端就出现在我床榻,它莫不是长腿不成?”
阮正绚轻眨眼眸,似是看不懂少年的嘲讽,声音娇怯地狡辩道:“或许它就是长腿了........”
时至现在,她还在装!
谢印星冷冷“呵”了一声,目不斜视越过阮正绚,抱臂斜坐到了窗前,英气中带着艳丽的眉眼转向窗外,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请你出去!”
少年终于下了逐客令。
福船徐徐行驶在澹澹的江水,太阳渐渐爬上头顶,刚刚看似离的远的山峰山崖,转眼间便在眼前。
半山腰一抹绿缓缓蔓入眼底。
阮正绚久久定在原地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