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尖而高的声音盖住胡茂山的声音,胡茂山猝不及防间,被阮正绚揪住胸前衣襟。
她的动作快而准,素来纤细的躯干在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瞬间将胡茂山撤离床架。
胡茂山也是在此刻才看清阮正绚的脸,面无表情,眼眸幽黑而森冷,宛若最锐利的刀锋。
原来,阮正绚刚刚的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现在,她爆发了。
“说我黑心肝烂心肠,依我看,你胡茂山才是天底下最黑最烂最没良心的人!当初我爹识药辨药,不顾危险频繁出入后山,带领村民发家致富,甚至村子里的第一个学堂,都是我爹花钱修建,你作为村长,受益最多,也是第一批富起来的,可你是怎么回报的?”
“说我爹借着给村民卖药材的机会拿他们好处,离间我们家和别的村民家,甚至怂恿村民孤立我们家,到最后在圣上派人来西槐村寻木头时,果断把我爹推出去当向导,我们当时明明都准备要搬走了啊,你非要留下我们!还在我爹即将功成身退时,只不过就因我爹在家无心同我娘说了一句圣上大力砍伐树木是造孽的话语,就举报了我爹,我爹因此被扣上‘大不敬’罪名!”
“若不是因我爹做向导有功,当今圣上又仁善,我们家早就全家被诛,满门尽死!何冤何仇啊,你要这么对待我们家?!”
“就因为我家西槐村最富吗?”
“就因这个,你让我弟弟为你杀了人的儿子背锅!就因这个,你诬陷我娘偷汉子,趁我家中无人,光明正大接手我阮家财产吗?!”
说到最后,阮正绚几近声嘶力竭,全力的吼叫让她颤抖,但那双攥着胡茂山衣襟的拳头,却是紧的不能再紧,甚至,险些将胡茂山扯下床榻。
胡茂山终于气弱了,但依旧死不承认地说:“你,你说这些,可有什么证据?若没证据,便是闹到官府,我也是有理......”
说到最后,胡茂山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身旁女子不同寻常的大笑。
笑声诡异,带着不可预测的乖张,以及让人战栗的阴冷。
黑暗中,女子一边笑一边摇头:“村长怎么越老越不知所谓,你觉得我今晚站在这里,是来跟你搞笑的吗?”
沉默半响,胡茂山反应过来,“你压根就没不会让我下船,对与不对?!”
阮正绚平静下来,为胡茂山鼓掌,“村长聪明!”
“杀人,杀人是犯法的!”
“唔,我知道呀,但这件事,”阮正绚手指胡茂山,又指了指自己,“你知,我知,又有谁能知道?”
女子的声音轻轻的,神情冷酷至极,带着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轻视傲慢,胡茂山不禁毛骨悚然。
他拔高声音想要叫人,却突然间眼前白影飘过,一股奇特的暗香钻入他口鼻。
胡茂山顿失力气,瘫倒在了床上。
他又回到自己白天的状态。
胡茂山也是这时才明白,或许自己白天根本不是中风,说不定就是面前这女罗刹搞的鬼!
她,她简直就是魔鬼!!!
胡茂山眼露惊恐,歪斜的口鼻流出让人嫌恶的口涎。
阮正绚恶心地后退一步,目光嫌弃般避开,下一秒又转了回来,垫着手帕“好心”将胡茂山的头摆正。
她总要让她的仇人看清楚她的样子。
这样,化作厉鬼时,才能准确找到她。
阮正绚眉眼弯弯地笑了,过分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病态。
“村长放心,虽然‘大不敬’严格来说是要株连九族,但今晚你畏罪自杀后,说不定官府上达天听,皇帝会网开一面,放你家人性命。”
胡茂山胸腔剧烈震动,嗬嗬喘着粗气,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艰难重复着一个“你”字!
“若是不行,村长也不必担心,谢公子身份不凡,也定能为你家人说上一说,他们一定能好好活着,毕竟有时候......”
“活受罪,也不失为一个对他们很好的惩罚呢。”阮正绚意味深长道,尾音上挑,整个人宛若白色的曼陀罗,悄无声息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胡茂山攥紧身下被褥,喉咙仿佛被烈火灼烧过,连呼吸都开始痛了。
就这,面前的女子还嫌刺激他刺激的不够,临了来了一句,“怎么样?村长满意吗?”
胡茂山简直要吐血三升。
就在胡茂山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气晕过去之际,女子清凌凌的声音穿破昏沉,幡然惊醒胡茂山。
“我大伯与你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