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印星却将这当成了对他的挑衅,他收紧手臂,眼神锋利得近乎要割人,呼吸灼痛,下一秒他突然问了一个风水牛马不相关的问题。
“先前你说要生生世世跟随我,至死不渝,这话可还作数?”
阮正绚眼瞳微微睁大,晃然抬头,却一眼陷入少年炯亮而锋利的黑眸中。
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阮正绚能感觉到肩膀上力道越来越重,但少年的面上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他真敏锐!阮正绚心道,目光从谢印星脸上移开,久久不语。
谢印星加重力道,俊美桀骜的脸逼近阮正绚,冷哼道:“怎么,这问题你也不能回答我?”
阮正绚嘶了一声,好整以暇看向谢印星,“若我答应你的话作数,你会告发我吗?”
“这是两码事!”
果然,就知道少年会如此回答。
阮正绚心头闪过了然,神色不禁冷淡下来,“既然如此,那说这些就没有意义。”
“怎么就没有意义?刚才的问题你不说,行,但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谢印星腰身伏得更低了,桌面上油灯星点大的火苗在他眼中跃动,就像他身上自带的少年意气般,轻狂肆意。
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阮正绚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她冷笑了声,“公子心中不是早有答案?”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谢印星握住阮正绚的肩膀的手更紧了,眼眸漆黑,眉峰飞扬,带着咄咄逼人的锐色。
“你烦不烦?”阮正绚不耐,她试图挣脱,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动,少年的手都像牢笼般将自己禁锢;挺拔瘦削身体投下的暗影,也如沉重的大山般,将自己覆盖。
压迫感十足。
这更加触发阮正绚的抵触心理。
冷静,冷静。
阮正绚告诉自己,她努力抑制住自己脑袋中不该有的画面,秀美的眼眸冷冷直视谢印星,“公子聪慧,不是早就猜到我的答案了嘛?自然是不作数!现在你可以去告发我了!”
却没想到,此话一出,少年力道骤然失控,见阮正绚又疼得“嘶”了一声,少年才不自然地松了力道。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他低吼着。
眉宇间寒意迸发,冷玉般的俊脸极其摄人。
阮正绚淡然点头:“是又怎么样?”
肩膀上的力道已经重的不能再重了,但阮正绚依旧不躲不闪看着谢印星。
借着明净的月色,谢印星能清晰看见,漆黑的发丝披散在女子苍白的脸颊旁,与她冷漠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黑暗中绽放的一朵冰冷之花。
谢印星不羁扬眉,突然笑了。
红衣似火,面容桀骜,带着混不吝的肆意,不过一错眼的功夫,他的眉宇间便多了几分矜冷和高不可攀的倨傲。
“算小爷眼瞎!!”
谢印星放开阮正绚,转身朝外走去。
空荡荡的桌上独余少年刚刚拍下的卖身契。
他没有收回。
阮正绚垂眸看着,纤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浓浓的暗影,窗外水声澹澹,江风荡荡,衬得舱内更静了。
也衬得一重物倒地声“震耳欲聋”。
“你......”
阮正绚起身,顺着少年倒地前发出的声音而去。白色的裙摆似水般流淌,如云的衣袖拂过少年紧闭的双眼,青葱般的手指停在少年侧脸。
半响,幽幽的女声自舱内响起,“我说过你能走了吗?”
月儿西沉,东方渐明。
福船行驶一夜,终要抵达淞州地带。
隔着老远,阮正绚都能听到岸边零星传来的几点人声。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天色,阮正绚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不远处床上传来稀疏响动。
阮正绚不以为意扫视一眼,见人依旧结结实实困缚在床,便也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了。
直到那人的挣扎愈演愈烈,刚好,阮正绚收拾好最后一个包袱,趁势走至床前,摸出匕首横于少年脖颈前,淡声威胁:“你若再动,性命不保。”
少年怒目而视,一双漂亮的凤眸因怒火愈发的锐利粲然,但对比他现在滑稽的毛毛虫姿态,却是减色不少。
谢印星怎么都没能到,这女子竟会对自己下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完全没发觉,若不是昨晚他的身体.......
谢印星眼眸划过一道精光,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不可置信。
难道昨晚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