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印星好不容易安抚住受惊的马儿,下马,怒气冲冲走向阮正绚。
“你想死吗?”他劈头盖脸问道。
神态与当初那个福船上以为她要寻死的少年郎合二为一,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怒火,灼灼其华,燃烧在阮正绚眼底。
阮正绚愣愣看着谢印星,心中忽然一轻,双腿软了下来,朝地上跌去。
她也是吓了一跳,刚刚那正要起势奔跑的骏马离她就只有一步之遥,倘若谢印星不及时勒住缰绳,阮正绚必死。
但好在,她赌赢了。
谢印星终究对她不忍心。
瞧,这不还在她跌下去时扶住了她?
注意到阮正绚看向自己搀扶住她的手,谢印星第一时间立马放开,但也迟了,他听到阮正绚这样说了一句:“殿下还是心疼我的对吗?”
谢印星不自然地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整张俊脸又是一贯的冷漠疏离,一副万事不入眼的嚣张小爷模样,红衣却鲜明灼灼的映入阮正绚眼底。
“爷只是怕你死在爷马下,爷从不杀无辜之人。”
阮正绚笑眯眯点头,也不拆谢印星台,她说:“我明白。”
让谢印星下马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
“我的脚好像歪了,殿下,你载我一程如何?”阮正绚在谢印星即将离去之际,又提出了自己新的要求。
一张娇靥,狼狈沾灰,楚楚可怜,又是这副我见犹怜的示弱模样。
谢印星看得牙疼,不耐说道:“你的仆人不就在......”
他边说边将目光转向刚刚阮正绚仆人和马车所呆的空地。
“他们人呢?”谢印星问。
阮正绚无辜摇头,“大概去修车治马了吧,我也不知道。”
谢印星眯起眼睛,当即问道:“你是故意的?”
阮正绚微咬唇瓣,弱弱在少年的逼视下低下脑袋,不吭一声,唯手中少年的衣袖攥得死紧,就怕少年跑了似的。
可她毫无疑问是掩耳盗铃,徒增心理安慰。
毕竟刚刚谢印星可是轻而易举就挣脱了阮正绚的手的。
关键就看他想不想挣脱。
可如今观谢印星模样,却是冷冷地杵在那里,并不动弹,虽然说看他的模样,是随时下一刻都能甩手走人的。
白弘文噗嗤一声笑了,终是忍不住替阮正绚回答:“她就是故意的。”
谢印星霜雪般凌厉的目光看向白弘文,却见他这个一向儒雅老成的侍卫脸上满是促狭,露出与他年龄相符的少年气,以及骨子里一点看好戏的恶劣。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谢印星真想原地干掉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侍卫。
但不要紧,谢印星有办法。
风轻轻吹拂,在一片满是刺客尸体的山林间,谢印星伸手指了指刚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走的菱枝三人方向,淡淡对白弘文下令:“你,去把他们追回来。”
白弘文哑然:“殿下......”
“还不快去?!”
白弘文领命,在他调转马头正欲奔走之际,谢印星懒洋洋说了句:“不追到,你就别回来了。”
白弘文身体一僵,无奈应道:“是。”
他家这个报复心强大的殿下啊。
.......
碎石铺就的山林官道,阮正绚与谢印星同骑一马,飞快奔走。
颠簸的马背上,风景如过眼云烟,独马蹄铁与砂石路面碰撞所发出的响声、马儿的呼吸声、鞍具轻微的摩擦声,以及时不时与身后少年有力平稳的肩膀碰触让阮正绚醒目。
她终究还是坐上谢印星的这匹马。
以不要脸的可怜巴巴、谢印星受不了、不耐烦的模样。
至于最终能不能乘上谢印星这艘大船,未来,她且行且看。
身后少年阳光般的气息席卷阮正绚全身,此时此刻,阮正绚突然不想多考虑什么,腰身一软,后背一靠,就依偎在了谢印星怀中。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谢印星瞬间僵硬的身体,阮正绚笑了笑,单手攀在他腕臂间,侧头仰视他,“谢印星,再次感谢你,谢谢你愿意载我一程。”
谢印星抿唇不语,锐利粲然的目光轻飘飘落在阮正绚侧脸,却毫无半分杀伤力。
良久,他说:“进城之后我们就分开。”
进城指的是凌州城,谢印星依旧坚定他的态度,不欲与阮正绚多沾染。
阮正绚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更依赖地靠在谢印星怀中。
两人一骑,就这样驶向遥远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