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舅舅却以另一件事情恳求他,让他不要处置希琳,谢印星权衡利弊,又考虑到今日钱希琳也是被人利用,答应下来。
不过最后,他也很中肯地对钱昌利说:“舅舅,希琳不堪为太子妃。”
他心中,另有她人。
只不过这个“她人”,现在却在声声指责他。
那纤细伶仃的身影,挣开他的束缚,摇摇欲坠。
谢印星心口滞涩了,神色却愈发晦暗,就连身上的红衣都褪色不少,当然,也可能是假山阴影笼罩的。
他说:“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害你之人?但你也要回答我,我是不是你今日,乃至以后计划的一部分?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四个字谢印星几乎说的意味深长。
他的直觉太敏锐了。
敏锐的近乎可怕。
阮正绚心不由一个咯噔,面露疑惑,“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无人的假山里,阮正绚依旧唤着他“太子殿下”,而不是两个人私下在一起时唤的“阿星”,谢印星清晰看到,女子浓密的长睫在她白瓷般精致的皮肤上颤动出的倔强黑影。
“但我听懂你的意思了,”谢印星单手撑在阮正绚身后石壁,俯睨过来,炽热的气息喷在阮正绚面上,“我听懂你刚刚言语中对阮芷柔的杀意了,她曾对你做过什么?”
阮正绚身体不由更加贴紧身后阴暗湿冷的石壁,她微侧脑袋,试探性反问:“太子殿下手眼通天,她对我做过什么,太子殿下不是早该查到了?”
时至今日,二人又将话题拉回刚到京城时、谢印星口口声声询问阮正绚救命恩人一事那会。
当时谢印星不高兴她利用他,今日,又一番别出心裁、正巧她得利的事情,谢印星忍不住再次怀疑起她。
因为阮正绚却是有“前科”。
这前科甚至追溯到两人初认识在福船那会儿。
但阮正绚这边也想知道谢印星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他查她到了哪一步。
谢印星却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查到是我的事,但以你我如今的关系,我还是希望你能亲口说出你究竟是否再次利用了我。”
从前的事他可以过往不究,但今日之事,必须纠查。
“若我真利用你了呢?”阮正绚目光流转,不躲不闪看向谢印星,双唇微咬,语气半真半假地问他。
谢印星目光一顿,定定看向身前女子。
今日她难得的穿了一声素雅衣衫,粉裙翠袖,宛若春季新生的粉花翠柳,衬得她容颜愈发得明丽姝色,但谢印星不由想到,今日阮芷柔貌似穿的,也是类似颜色的衣裳。
这不难不让谢印星怀疑,阮正绚的别有用心。
因为谢印星记得,两人同游时,阮正绚曾告诉他她最喜欢艳色鲜妍的衣衫,尤其最爱腰间系一根红色绸带,谢印星她问为什么,阮正绚握着他的手情深意切说道:“因为这样就可以和你穿情侣装了啊。”
说完,阮正绚还调皮的给谢印星闪了个单眼,那双涂抹着淡粉色泽的上挑眼尾,既勾人夺魄,又生动鲜妍,与身下衣服交相辉映。
当时的谢印星有多脸红不自然,现在的谢印星就有多恼恨火大。
他眉眼间多了几分令人心惊的酷寒,在假山石壁又掉下一滴水后,漫不经心挑起阮正绚的下巴,说:“若你真利用了我,那小爷这段日子的真心,就当喂了狗!所以,你是真利用我了吗?”
对此,阮正绚回答:“她敢设计我,她敢肖想你,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变相的,阮正绚默认了。
目光却沉静如海,无数情绪被掩虚空。
最终,谢印星走了。
他张扬的来,肆意的走。
少年意气极了。
很长一段时间,阮正绚都待在假山里面。
她呆呆滑坐在地上,失神看着假山外面的天空,天依旧是那么蓝,碧空如洗,却又是那么悲伤的一个颜色。
也许,谢印星从未信任过她。
而她,却不知不觉陷得太深,以致也想试探他。
但结果失败了。
少年清冽的气息已经远去,却少年的模样依旧如他的性格般强势霸道扎根在阮正绚心底。
良久,阮正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头也不回走了。
不带走一片灰尘。
今晚与谢印星的相约怕是不能也没有了,但阮家的战场,还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