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亮白的天光下,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被官兵“簇拥”着走出船舱,冷白俊美的脸庞在朝阳下极其显眼,一身红衣,蜂腰长腿,唇红齿白,眉眼间桀骜自信,似乎无惧于官兵的威势。
阮正绚默默抱紧手中的汤婆子,借着与人群一起往后避让的功夫,低眉垂首,缩在了胡睿杰身后。
“颜儿莫怕,有本公子在,我定......”
胡睿杰滔滔不绝地安抚着阮正绚,可阮正绚却将注意力放在人群的最前面,放在那个红衣少年身上。
“小爷何罪之有?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小爷要见他!”
“你一个朝廷要犯,竟妄想见我们大人!老实点!乖乖跟我们回生绝门,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有官兵厉喝,声音浑厚威严,飘在福船上空,也飘进每一个人耳中。
生绝门?
那可是比当今三法司衙门更高一级的存在,直接听命于当今天子,从事侦察、逮捕、审问;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负责捉拿江湖帮派斗争以及久为官府通缉的要犯。
传说一入生绝门,不管你有罪没罪,都会被扒一层皮,生路几乎被断绝。
这侠客少年不知惹了什么官司,竟会犯到生绝门手上。
看来他今日是惨了。
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船主梅友荣苦着脸上前,极力向众官兵捕头诉说自己并不知情,生怕受到半分牵连。
高高在上的官差却不耐听他说这些,一心要将谢印星捉拿归案。
谢印星一个闪身,避开官差厚重的枷锁。
“小爷再说一次,小爷没杀人,那些东西更不是小爷的!小爷不会跟你们走的!”
“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谢印星气势逼人,可官差气势更逼人,二者互不相让。
说着说着,甚至开始动气手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长鞭舞动,噼里啪啦的抵挡声混着刀剑挥舞的破空声,激荡在船头。
船客们远远躲开,害怕地往船舱方向涌去。
纷乱中,阮正绚被一股不知名的大力从人流中拖拽出来,凌空飞起,眨眼间便被人挟持到船头高台上。
“都别动!”
“小子!若想要她活命,若想要这一船人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阮正绚身后的男人厉声喝叫。
紧接着,又有一伙官差涌上福船,对手无寸铁的船客亮出刀剑,刀光狰狞,阴森骇怖。
船客们纷纷停止骚动,抱头缩项,立在原地,再不敢妄动。
而船头的少年,则因为一时的迟疑落了下风,成功被官差擒拿。
谢印星高扬起下巴,不顾身后压着自己臂膀的官差,目亮如炬,直逼高台,“放了她!小爷的事关这姑娘何事?关这一船人何事?!你们竟敢牵连无辜!!!”
在这一片寂静中,少年的声音久久回荡。
却无一人敢多言,生怕稍有动静,便祸及自己。
高台之上,阮正绚清晰地看到船下少年,那一身桀骜飞扬的气息,被官差关押束缚,极富屈辱性,可他那双眸子,却依旧不屈,清澈明亮。
带着一股莽撞的愚蠢。
“你要敢动他们一下,小爷定让你付出代价!!!”
面对阮正绚身后疑似官差头领的男人,谢印星恶狠狠放下凶话。
就宛如凶巴巴没有威慑力的老虎,阮正绚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不屑一顾。
阮正绚暗暗摇头,这少年,今日碰上生绝门,必定凶多吉少,她早劝他离开,他却自负一身少年意气,不愿离开。
他今日必栽!
除非......
但她管他作甚,她自己的小命还在这疑似领头的官爷手中呢。
可仔细一想,她又不能不管这少年,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阮正绚努力将脖子后仰,试图远离横在自己脖子前的匕首,小手也因为害怕无意识抓上男人持凶的手腕,声音极其怯懦,“求,求大人饶奴家一命,奴家......”
阮正绚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男人打断,男人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你竟敢对我下毒?”
阮正绚小脸苍白,水眸无辜,慌忙摇头。
可不知怎么的,身子却突然被“失控”的男人从高台上推下,宛若像一只蹁跹的白色蝴蝶般,朝地上坠去。
一系列的变故只在电光火石间,让众人措手不及,失神愣在原地。
唯有谢印星及时反应过来,如一尾灵活的鱼般,挣开官差的束缚,火红的身影一跃而起,长鞭甩出,有力的臂膀一张一收,便将白衣女子接入怀中,打着旋落回地面。
“你对我们大人做了什么?”
伴随着一声厉喝,无数官差捕头抬起手中的刀剑,刀锋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直逼中间船客。
人们吓得哇哇大叫,缩成一团,各种丑态百出,有背景的,开始说自己的背景,没背景的,则呜呼哀嚎,绝望等死。
“都别动!如果小爷没记错,你是程铭吧!刚刚上任的生绝门副指挥使!听闻你曾卖妻求荣、毒酒清路!那你可还记得明武七年,城隍庙外的事?”
谢印星将阮正绚放在地上,扬声制止众官差,双眼却毫不畏惧地看向高台,看向高台上唯一的男人。
一时间,场面一度僵持。